⭕️许佳琪画师x段艺璇秀女
⭕️古风向
⭕️或许是be,或许有续章
❌是冷门cp吧,圈地自萌,请勿ky
我叫许佳琪。
一名宫廷画师。
在这幽幽深宫,多少人一辈子也到不了的地方,为着待选的秀女画像。
这于我来说,并不是什么荣耀。
世间丹青手,应侍水墨山水,花鸟鱼虫,而非如我这般,奴颜媚骨侍君王,折腰屈笔画美人。
若不是那一道召令,我如今大概还在故里竹庐高卧,日上三竿未醒。
临行时师父让我切记四个字,藏锋,露拙。也许凭这还能在深不可测的宫廷之中,保住一条小命。
哦,还要切记藏住身世秘密。
没有人会知道,画师许佳琪,其实是一个女人。
幼时的一副药,加上相貌的清朗,让我的外表看起来与男子无异。但我从未怪过师父的这个决定,因为若不是如此,现在的我还不知在哪户人家受着毒打,或是流落于哪一处青楼。 这世间女子的命运,便是如此。只能寻求依附,从来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。
我也画过许多资质上乘的女子,六艺精通,样貌不俗,同样无自珍自赏之意,只费尽心思,愿博得君王一顾。
进了这座宫殿的人,谁不想飞上枝头作凤凰呢。
于是贿赂画师的传统也不足为怪。花费重金,只为自己的画像能够中看些许,也多一些被选中的几率。
可叹掷尽流光,老却红颜。倾天下之力,只为一人之欢。
掂量着手中银钱的重量,我作出一副喜悦贪婪的样子,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将眼前姿容一般的秀女再美化几笔,直将人哄得喜不自禁。
这里是深宫,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画师,不需要做到多么清高。
然而我虽屈意受贿,亦不可能将一个无颜女画得貌若天仙。
这可是欺君之罪,而我还想多活几年,看看有生之年,能否等到一道遣回的诏令。
这里的宫墙太高,汉白玉阶太冷,我不想死在这里。
今日待画的,还有最后一个秀女。
不同于其他人对我想方设法地巴结,她甚至没有早早地侯着。直到我坐着等了半柱香之后,才施施然地走来。
她的确有骄傲的资本。
只略施淡妆,著一件月白绕襟深衣,仅有的首饰也只是那对翡翠镯子,便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流。
我见过的美人,论姿容,论气质,无一人可及她。这样的女子,将来定是贵不可言,长伴君王侧。
若是往常,我应当点头哈腰,大献殷勤,好让她记得些我的好处,将来攀附上这棵大树。
可是也许是她那星辰般的眼中的矜傲和不屑刺伤了我,我竟起了些戏弄她的意思。
待她坐好,我才慢慢地研墨,铺纸,调色。
执起那枝能够决定万千秀女前程的画笔,我饱蘸墨色,又故意不落笔,作出一脸苦恼犹豫的神色。
“姑娘真是好姿容。许某虽素来自认绘图了得,亦恐怕画不出姑娘的神韵。”
她的脸上出现了困惑的神色。一旁的侍女心领神会,忙上前在她的耳边耳语。
果不其然,她露出了更加厌恶的表情。
我又抖了抖袖子,便听见她冷冷说:“我段艺璇本就无甚姿容,许画师随意便是。”
段艺璇。
我喜欢这个名字,温存又明亮。
可是我此时应当作出的是愤怒、不满的表情。
“那么,也许就画不出万分之一的颜色了。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。
从容落笔,描过她细如柳叶的黛眉,勾出她粲若明星的双瞳。细细的笔尖在那薄薄的唇边挑起一缕笑纹,愈加妩媚非常。
笔锋缠绵,绘出她如云鬓发,肌肤有如凝脂白玉。
而世人皆知今上恋色重欲,倘若见此,安能自持。
不时,一副美人图便已完成,交于她看过后,我噙着一分诡笑,待墨干之后,将图轴卷起。
画自然是没有问题。但这进京的秀女千万,绘图之事本就杂乱,一个画师想要做一点手脚,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。
入夜,一个人时,我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幅画像,平整地铺在我的书案上。
这大概是我,一个只精通人像的画师,此生最得意亦再不可得的作品了吧。
微微叹息着,我的手爱怜地在图纸上摩挲,如同抚着情人的秀发。
抚着她的美,俱是我的画工,抚着她的明艳,俱是我的心血。
我忽然想做一次自己,而不是画师许佳琪——她得到了这世间的绝色,而不愿意献给君王。
只消这么一笔,点在她的瞳上,眼里欲语还休的柔情万种,便化作无神呆滞。
只消再一笔,将那缕笑纹挑得再深一些,勾魂夺魄,便化作天真傻气。
只消这最后一笔,将她的眉描得再粗一分,清丽婉约,便化作粗陋山野。
我搁下笔,满意地看着亲手毁掉的作品,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充斥着我的心,而后又是深沉的失落。
结果出来时,她果然没有被选上。
画卷上的那个女子,平常人都不会想要多看一眼,更何况是坐拥三宫六院的帝王。
她与那些落选的秀女一起,成为了待诏宫女。我的工作也告一段落,只在几次应诏为今上身边的几位贵人画像,进入后宫时,看见过她。
她像一颗被埋没的明珠,和其他人一起做着粗使杂役的活儿,也渐渐有了低眉顺眼、唯唯诺诺的表情。
我忽然有些难过,但只要一想到这颗明珠是我亲手埋没的,又会感到无比地满足。
只有我知道,她不属于这深宫,不属于任何人。
此日春光明媚,今上与几位新宠在花园饮酒作乐,令画师随侍。
那些逢迎与造作令我作呕,可是面上不能表露半分。有那么一刹那我庆幸自己只是一个叫许佳琪的画师,在这红尘俗世之中,尚有一处安身。
宴会一直到日落才散场。我独自走在回院所的路上。这条小路平常很少有人经过。走到一半时,却听见一阵乐声,竟是有人在弹奏琵琶。
我站在阴影里,直到一曲终了,才慢慢地走出来。
是她。她的脸上同样写满了不可置信,或许还有可惜。可惜被这美妙的乐声引来的不是那位万民朝拜的天子之尊,而只是一个小小的画师。
而我可惜的却是,她不是我的俞伯牙,我亦不是她的钟子期。
她大概已经知道画像被我动了手脚,正冷冷地看着我,一脸的怨恨。
还不算太笨。
我笑了。
“你弹的是胡曲?这宫里的女子,是到不了那么广阔的天地的。”
其实我想与她谈论的是漫漫黄沙,无边青草,还有不被割断的天空,可是一出口,却变成了那样一句话。
她觉得我在嘲笑她,更加愤恨地看我一眼,却没有说话。
是了,一个宫女的身份,自然是不足够顶撞画师,更何况还是个偷偷弹奏琵琶的宫女。
于是我笑得更加得意。
她很快地收拾东西离开,似乎不想与我再多待一刻。
我倚着宫墙,看着她的背影,觉得自己原来真是很可恶。可是这不正是我想要的么?
如此也便三年。
我以为等到她到了出宫的年纪时,或者等待一道特赦令下,这件荒唐的事情就可以结束。却没想到一件没有人预料到的事,改变了这一切。
北方匈奴首领呼韩邪单于来朝并称臣,请求和亲,以结永久之好。帝宠爱公主,不舍其前往,欲在后宫之中择一人替之。
这件事在宫中传得风风火火,但本也与我无甚关系。只是最后一句,却让我心头百般滋味一齐涌上。
宫女王嫱自请掖庭令,帝嘉其心,允之。
我知道,这就是她报复的方式。
她到底还是恨我的。
临辞大会上,她少有地化了浓妆,著了华服,比起三年前显得更加地成熟艳丽。艳丽得让君王只看一眼,就再也挪不开。
龙椅上端坐的人再也按捺不住,此时才惊觉自己亲手送走了一个绝世的美人,但为时已晚。天子理所应当地雷霆大怒。
而我作为那个大概会被唾骂千古的画师,自然是死罪难逃。
来临的那一刻我竟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。只遗憾没有再为她画一副可以流传千古的画像,也不枉汉宫里走这一遭。
也罢,也罢。
那个叫“段艺璇”的人就这样恨了我三年,到最后我也没能同她解释这道苦楚。
到底是福泽不够。命里无时,强求不得。
而此时的她大概已出了雁门关外,黄沙漫漫,青草无边,湛蓝的天空相连。
是否正弹奏着那一曲胡乐。
我抬起头看天空。没有什么,没有眼泪。
只有从这汉宫之上飞过的大雁,千万里寻到她的琴弦。